他不愿二者择一割舍。
他思忖片刻,步至屋外,扬手放出一道信号焰。不多时,一道身影掠至,单膝跪地,低声道:“风耳顾鸢,拜问阁主安。”
温鑅疑惑道:“云州情报,不是一直由青鸢统筹?”
顾鸢低首:“青鸢为护陈儒夫人,被燕澄疑为北境奸细,已殉职。”
温鑅面色一震,怒意上涌:“尸体何在?可有收殓?陈儒夫妇今在何处?”
顾鸢声如寒冰:“青鸢头颅被砍下挂在城楼上,那夜有人来截,被一并带回了北境,属下只寻回了丢弃在乱葬岗的身子。陈儒夫妻目前暂时安置在云州城外。”
温鑅眼中浮现一抹痛色,他想起多年前在外游历时,从饿民营中救下来的小女孩,瘦弱倔强,誓以残生报恩,连入了阁后也选了最难的缩骨易容术研习,直至为护陈儒夫人殉职于燕澄刀下。。。
温鑅闭上眼,心里对燕澄恨意更甚,暗道:“新仇旧恨,定与他一并清算!”
他即刻蘸墨落笔,以天霖山庄之名密信奉州,又命云州附近的天霖钱庄大肆收购精铁,势要让燕澄再无翻身可能。
此刻,阿姌在燕澄府中亦如困兽受煎。她被囚于别院。每逢燕澄踏入,她便目露杀机,欲置他于死地。
燕澄却乐在其中,似寻得一新奇玩物,笑眯眯道:“你若胜我,便让你见芍药。”言语轻佻,眼中却闪着猎人般的兴味,那双灰蓝瞳孔自昭华楼初见,便勾起了他久违的征服欲。
翌日,云州竟落了雪,雪花如絮纷坠。燕澄饮了几盏热酒,趁了点酒意,他披着一袭墨色大氅去了阿姌房里,推门而入时寒气裹挟着他周身,衬得他眉目如画中魔魅。
阿姌早藏杀机,寒光乍现,一柄半截筷子做的暗器自袖中飞出,直刺他心口。燕澄身影一侧,堪堪躲开,下一秒素手直冲他咽喉,他轻笑,袍袖一甩,劲风将她掷出丈外。她的身影在空中微滞,侧腰一拧,随即轻巧立于雪地,发丝散乱,灰蓝映着白雪,宛若冰湖倒影,绝艳得似画中谪仙。
燕澄心弦微动,兴致更浓,缓步上前,雪靴踩出咯吱轻响。他欺身与她交手,一招一式不敢有所含糊,阿姌身如灵燕,杀招凌厉,徒手扑上,一跃骑他颈后,双臂欲锁其喉。燕澄低笑,腰身一转,顺势翻滚,将她压入雪堆。
他俯身贴近,近得能嗅她发间清寒,双瞳如冰锋刺入他心底。他呼吸一滞,似被那双目摄魂,忘了动作。
突然雪花飘落,钻入她颈间,她瑟缩一颤,细微的脆弱刺痛他眼。他忽生不忍,伸手将她自雪中捞起,臂弯一紧,锁回屋内,未再逼近。
燕澄心情大畅,哼着小调步入芍药房中。他解开大氅,露出左臂的一道血痕,戏谑道:“你那妹子爪牙还挺锋利。”那伤口血迹殷红,他却浑不在意,笑得肆意张狂。
芍药本倚窗忧思阿姌,闻声转头,见他伤口狰狞,心中一紧。她虽恼他小人行径,恨他囚禁阿姌和自己,但这些天他确实也没薄待自己。她取过纱布,示意要为他裹伤,燕澄不为所动,只挑眉看她,她踟蹰半响,去拿了把剪刀。
燕澄本以为那把剪刀会在趁着他放松警惕之时刺向他心窝,却见芍药只是将衣袖剪开些口子,方便她上药。
燕澄低头看她,眼底戏谑渐淡,多了几分探究。他突然攥住她的手追问,“你这是在做什么?你不是应该恨我,恨不得杀我后快?”
芍药猝不及防,手腕一痛,她抬眸,清泉般的目光撞上他那双疑云密布的眼,心下微震,却无言以对。
她知他工于心计,却未料他疑心如此之重。她欲抽回手,却被他攥得更紧,腕间隐隐泛红。她只能张着嘴“啊啊啊”地喊着,以眼神示意,无声诉说:“我无意害你。”
他松开手,任由芍药跌坐在地上,转身踱至窗边,背对她,肩线紧绷,他低声道:“劝你别用什么花招,否则,我可不懂怜香惜玉。”
他一撩衣摆踏出房门,芍药望向窗外,发现积雪已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