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那日之后,赵长宴便时不时出现在沈秋辞面前。
有时,他会光明正大地递上拜帖,借着拜访沈廷遇的名头登门,可实际却总要在她这边晃上一圈;有时,则是神不知鬼不觉地闯入她的闺阁,行径随意得仿佛自家院落,连半点规矩都懒得装点。
沈秋辞起初还会警惕几分,可见得多了,倒也渐渐习惯了他的不拘俗礼与神出鬼没。
想想世子一贯是轻浮姿态,却不算令人特别讨厌,索性也懒得计较。
只是每次见面,总免不了几句浑话。
她一开始还会皱眉,如今听多了,也不过当耳旁风,随他去了。
罗丑却像是刻意避着她。
她偶尔在庭院或长廊一隅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,可那身影每次都快得像是一缕微风,转瞬间便隐没在暗影之中。
让她一时分不清,那究竟是罗丑,还是她的错觉。
她后来试着旁敲侧击,在赵长宴面前打探罗丑的踪迹,可每次提及此人,赵长宴的神情都微妙得让人难以捉摸。
他那张漂亮俊美的脸会立马沉下来,话里明里暗里探着她对罗丑的态度。
像是在试探,又像是……别有意味。
沈秋辞不知他究竟在想什么,几次之后,便索性不再多问。
日子过得极快,转眼便元宵节将近。
这段时日里,顾流音也时不时登门拜访沈夫人。言谈间轻缓得体,倒是让沈秋辞愈发看不透她这位母亲的故交。
“芷夷,我来看你了。”
顾流音盈盈一笑,语气轻快温和,“马上就是元宵了,我想着你八成又要待在府里,便带了些有趣的玩意儿送你。”
她话音刚落,便将手中的灯笼微微举起,一只栩栩如生的兔子灯显露出来。
沈夫人望着那做工精致的兔子灯,柔和的眉眼间荡起少女般的惊喜:“你怎的想着带这个来?”
顾流音随手将灯递给她,笑道:“知道你喜欢这些,前几年江南事务繁忙,未曾得空来看你。今年正好来了,便想着给你做一个。”
沈秋辞静静地听着,闻言不由微微挑眉,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。
——这竟是顾流音亲手所制?
兔子灯以竹枝为骨,糊上薄纸,形态娇俏可爱,透着柔和的光晕,活灵活现地栖在灯盏中,恍若真兔,惹人怜爱。
她不禁笑道:“顾姨的手艺着实精巧,这灯好看得很。”
顾流音微微一笑,旋即又从袖中取出一个雅致的锦盒。
她递向沈秋辞:“这是我特意给秋辞准备的元宵团子,里头是花生芝麻馅的,希望你喜欢。”
沈秋辞连忙接过,垂眸一看,锦盒包装极为雅致,显然用心。
顾流音的眼里依旧含笑,温和如常。
可在她转身的一瞬,沈秋辞却敏锐地察觉到,她眼底似是闪过一道极快的暗色。
待顾流音离去后,她才缓缓打开那盒子。
锦盒内果然放着几枚散发着甜香的元宵团子,形态圆润饱满,仿佛仍带着刚出锅时的余温。
沈秋辞低头细看,眉心微微蹙起。
盒底,似乎藏着什么东西。
那层衬垫隐隐鼓起,透着一丝异样,她心下疑惑,伸手轻轻按了按——
竟是一个夹层。
她抿着唇,缓缓揭开那层薄薄的衬垫,指尖触到一封折得极薄的信笺。
沈秋辞神色一顿,手指微微一紧,摊开来看,里头只写了寥寥数语:
“元宵节后日未时,醉云楼雅间相见,漕运之事,十万火急。”
纸上字迹清秀干练,落笔沉稳,显然出自女子之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