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秋辞眉头猛地拧紧,白皙的指尖缓缓攥住信笺,半晌,才敛去神色,将信重新折起,收进袖中。
顾流音……竟要与她谈漕运之事?
她静静地坐着,心中思绪翻涌不止。
她自知顾流音乃江南女子,与母亲有过手帕交情,身份绝不简单,可她与漕运究竟有何干系?为何偏偏此刻找上她?
她尚未想出头绪,忽听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。
“小姐!”
红叶匆匆跑进来,喘着气道:“魏公公来了,说是太后又传小姐和夫人进宫——”
沈秋辞手指微顿,眸色一沉。
她唰地站起身,没再犹豫,沉声道:“走。”
言罢,提步便往外走去,裙裾翻飞,神色冷静而凌然。
她们随魏贞入宫,不多时,便到了养心殿。
殿中气氛沉静,宫人皆垂手侍立,气氛一如既往地庄重而肃然。
太后端坐于高位,依旧是惯常的端庄冷淡,凤眸微敛,目光落在她们身上,深沉难测。
她目光淡淡扫过沈秋辞:“你往庭院一叙,自有人等你。”
沈秋辞心下一跳。
一下子便猜到那人是谁。
待她走到庭院,那熟悉的布局让她神情一愣。
庭院清幽雅致,亭台错落,碧波微漾。假山嶙峋,溪水潺潺,湖心亭掩映其中。
亭柱斑驳,映着浮光跃金的波影,静谧而深远。
湖心亭内,一道修长的身影静静落座,衣袍轻垂,似是独对棋局,眉目低敛,凝神注视着石桌上的黑白子。
她赶忙走过去,福身请安:“陛下万安。”
赵砚行并未抬眸,仿佛将周遭的一切尽数隔绝,唯独沉浸在棋局之中。
那股生来锋利的压迫感此刻尽数敛去,他静静地坐在那里,手指轻轻摩挲着一枚黑子,动作随意,却透着不易察觉的思量。
俊朗的眉目微垂,此刻的他少了帝王的凌厉肃杀,反倒更像是风雅从容的世家公子,清贵矜持,端然静坐。
沈秋辞看着这熟悉的场景,心下也忍不住叹了口气。
她微微靠近了点,见他还没有反应,便直接坐在他对面,执起白子,与他对局起来。
依旧是熟悉的步数,她这次试图苟延残喘,似乎是多下了几句,但最终依然被杀得片甲不留。
她一瞬间恍若又回到了两人之间曾经下棋的时候。
“陛下的棋艺更为精湛了。”她笑着认输,“臣女当真是不知该如何应对。”
听到此话,赵砚行终于抬头了。
他漆黑的瞳孔深邃如墨,目光沉沉地锁在她身上,仿佛要将她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。
日光洒落在他俊美无瑕的面容上,勾勒出清晰的轮廓,映着淡金色的微光,更添几分矜贵沉静。
他似是察觉到她眉眼间流露出的无奈,唇角微微上扬,弧度不大,却透着几分不动声色的愉悦。
赵砚行淡声道:“你棋艺较昔更进,毋须妄自菲薄。”
沈秋辞微妙地撇了撇嘴,眼底闪过一丝若有似无的不服气,然而很快又掩去神色,恢复了往日的淡然自持。
她的这一丝小小情绪落在赵砚行眼中,让他嘴角的笑意加深了一分,深邃的眼底泛起点点波光。
不过可惜的是面前的女子很快便将过去的影子收了起来。
她不一会又端上了那副令人讨厌的端庄温和的模样:“陛下谬赞了,臣女不过是——”
赵砚行没有说话,忽然伸手,拿起白子,落在了一个位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