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临渊环视一圈,将众人的反应快速掠过,只在看向柳春明时,意味深长地停顿了片刻——藏得不错。
又接着道:“皇上治理下,大雍的百姓安居乐业,一片欣欣向荣。请各位大人不必惊慌,大理寺不日便会对捉拿的贼子做进一步审问。”
“不过,既然动乱并非天灾,所谓祭天大典,依我看,是不是便该免了?”
陆临渊负手而立,越过面前的柳春明,眼神径直盯向钦天监众人之首。
对方很明显未曾想到事情的走向会发生这样的改变,脸上的慌乱表露无遗。
“怎的,各位钦天监的大人,陆某说的可有不当?”
说是询问,陆临渊的面上却是看不出半分觉得他不妥当的神色,反倒不知从何处摸出来一个木雕,一边轻巧地把玩,一边半是不经意道:
“若是陆某说的不当,还请各位大人不吝赐教。”
“不过说起来,钦天监的推演一向精准,此次出此错漏,不知是意外还是。。。。。。有人故意为之,企图蒙骗皇上,蒙骗天下人?!”
“陆大人!”
一顶“欺君”的大帽从天而降盖了上去。为首之人的脸色霎时变得青一块白一块,他咬牙切齿地低低喊了一声,涨红了脸,急促地盖住了陆临渊未落的尾音。
“您!还请您莫要妄言,钦天监只为皇上所用,为万民谋福祉。”
“皇上!”那老臣一副被泼了脏水羞愤欲死的模样,也不知哪来的力气,这头发都白了的老臣几个迈步冲出了侍卫的看守。
似乎景仁帝不信他,他就能当场撞死在这大殿的柱子上。
暖阁总归是比宫里其他地方要热乎些,也不知是热得还是烦得,豆大的汗珠从景仁帝额上滴落。
他总不能真让手下的臣子撞死在自己的暖阁中——即便他确实想换块地毯,也不在乎自己在史官笔下的形象。
但动荡时节里,大臣含冤而亡可能引起群情激愤。他不愿再引起事端。
景仁帝只好低声警告陆临渊,让其莫要胡言。又说几句囫囵话,示意自己相信钦天监的忠诚。
好不容易将两边都安抚下来。柳春明又接话道:“京城的动乱得以查明,贼人被一网打尽,自然是再好不过。但话又说回来,即便是推演有误,但动乱也是实打实发生了的,中州的地动,淮水的翻涌,是不可否认的事实。”
“皇上,人命关天,宁可信其有,不可信其无啊!臣恳求皇上,为万民着想,求上苍怜悯!”
“是啊皇上。”
“求上苍怜悯!”
此起彼伏的声音在暖阁响了一夜,饶是跟大臣周旋惯了的景仁帝也觉得耳朵发堵,不耐烦地蹙起眉。
只有陆临渊早知钦天监与柳春明串通一气,当下见到这样的场面也不意外。
冷哼一声,朝龙椅上的帝王递去一个安抚的表情,示意他将心放下。
“柳大人说得不错,但既然钦天监真推演出了天灾,不如直接派人去处理了。至于求上苍怜悯之事。。。。。。”
陆临渊顿了顿,跪地的众人登时挺起胸膛,目光灼灼地等待下文。
连方才闹着要撞柱的老臣都停下了身体前倾的弧度,不过看样子,他似乎是随时准备再接着闹。
“祈求上苍之事,是好事。”
居然不反对?众人不可置信地面面相觑。
“但以臣愚见,便不用再做活人祭祀了。改为去寒山寺礼佛,也更符合先皇一直以来的信仰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