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临渊意有所指,眉毛轻挑,目光在景仁帝与钦天监之间游移。
在场众人都很清楚,先皇虽然是位扛着大刀杀上龙椅的铁血帝王,但同时,他也是一位忠实的佛教信徒——
具体体现为,每年除夕夜,他都要亲自走上寒山寺,踩着午夜的钟声,燃起一柱一人高的龙头香。
改祭天为礼佛,于情,不用再行活人祭这样夭寿的事,景仁帝可以满意了;于理,皇室体贴爱民,祈求上苍怜悯子民的事情也办得妥帖,甚至还能求已逝的先帝顺带保佑一下。
“这。。。。。。”钦天监众人一时想不出反驳的话,求助地看向柳春明。
但陆临渊根本没给众人求助的机会,一个迈步,他轻巧地行至柳春明身边,挡住了众人的视线。
“呵,诸位同僚,此时作为钦天监的推演,为何还要看柳大人?难道柳大人脸上有星宿不成。还是说。。。。。。”
“够了!”
景仁帝不悦地看向拱火的陆临渊,在钦天监再一次闹起来之前,拦住了他的话。
“朕觉得礼佛甚好,诸位爱卿可还有异议?如若没有,今夜到这里吧。此事便还是交给礼部与钦天监办了。”
“皇上英明,臣无异议。只是还想再同您商议关于增添大理寺人手的事。”不等他人开口,陆临渊已经将长刀横立在身前,有礼有节、行云流水地开始要人。
“你给朕闭嘴!大理寺的事,朕一会儿单独再议。”景仁帝再次看向柳春明:“可还有异议?”
“臣,无异议。”
“那便早些歇着吧。”景仁帝颇为疲累地摆摆手赶人。
说好的祭天变成了礼佛,冯保将柳春明与钦天监送出宫时,眼见着各位大人的面色皆是不虞。
但这厢的景仁帝终于是松了口气。
目视着难缠的几位远去,这位应付了一夜的少年帝王大马金刀地往龙椅上一坐。
一手屏退下人,另一手还不忘给自己沏了杯茶,“陆大人,还站着做什么,快歇歇。饮口茶去去晦气。”
一面用茶,他一面朝他视若兄长的男人埋怨道:“这么多年了,那柳老头还是一样难缠,连威逼带利诱的,就差把朕的列祖列宗搬出来压朕了。”
“还好有你在,那边的胡人如何了?都捉拿干净了吗?”
景仁帝的面色轻快,但陆临渊却一扫方才对阵柳春明时的松散。
随着周遭人士的清退,他的脸上逐渐被凝重爬满,明亮的宫灯下,他再次摊开了方才装着胡人头颅的匣子。
“这,这不是”看清那人模样的景仁帝不禁顿住。
——这哪里是胡人,分明只是一个发丝天生弯曲的汉人。
“方才不过是短暂地唬住了柳春明,瞒不住多久。我方才已经命人去搜寻李副使,但仅凭金吾卫的人数,时间上或许还是有些吃紧。”
“那便增派御林军!”
“方才送柳春明出宫时,已经传令给御林军首领了。”
“那你还在忧心什么?”
“臣。。。。。。也不知。”只是莫名心慌。
百灵台下,绯衣权臣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