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宜棠掉落的地方,崖面宽而平,被蛇吓到跌落山崖,这个说法可信度并不高。
晏元昭自然想到了沈宜棠使苦肉计诱他前来的可能,也许她计划爬至树杈等他相救,却中途遇到群蛇攻击,不得已跳入深潭。
不然实在过于巧合,过于意外,就像白羽说的,好似月老有意牵线。
但生死关头敢抱着树藤滑下岩壁是一回事,主动置自己于险地又是另一回事,沈宜棠再特别,也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姑娘家,怎么敢赌上命安排这一切?
何况说到巧合,又不止这一桩,他们途径道观,无意中发现太子的秘密,也是巧得出奇。
——或许,一切就是天意。
房里寂静无声,白羽已悄悄退了出去。梨茸软乎乎的肉掌爬上书案,抖着脑袋好奇地看着沉思中的主人。
晏元昭摸了把梨茸背上的毛,终是止住了怀疑。犹疑不决非他风格,兜兜转转,既决定是她,多余的思量无益。
入了五月,一晃数日过去。沈宜棠安心在府里养伤,等待沈执柔归期。怕晏元昭忘了她,时不时给他写几句话,装在信封里,让云岫送去公主府门房,转交白羽。
白羽呈信给晏元昭,晏元昭拆了封,取出一张淡青洒金熏了棠梨香的小笺。
笺上写着,“今日无事,只是想郎君了。”
晏元昭哂笑,提笔回道,“找点事做。”
直接叫秋明翻墙到沈府投给沈娘子。
次日又接到沈宜棠递来的青笺,“听郎君话找了事做,努力不去想郎君,颇有成效。”
晏元昭沉吟不语,拿起笔又放下。
沈宜棠没等到回书,又忿忿送过去一张笺,直言,“郎君不想我吗?”
当晚,秋明光临沈娘子小院,送来的信里装着的青笺却是上一张。晏元昭在“颇有成效”下面打了红圈,煞有介事地朱笔批道,“看来效果不佳。”
沈宜棠拈着信笺,对秋明道:“你家主子真是半点亏都不肯吃。”
半分喜欢都不肯认!
秋明堂堂一个护卫,当信使当得不亦乐乎,“沈娘子快回给郎君吧,我这就送回去,也省得您丫鬟明儿再跑一趟。”
沈宜棠持了笔,思考该写些什么,忽听小院门扉开合的声音,小丫鬟隔着帘子通报,说是夫人过来了。
沈宜棠忙让秋明找个地方躲起来。
秋明不慌不忙,轻飘飘地跃上房梁,隐在木梁的阴影里。沈宜棠确信他藏好后,起身去迎宋蓁。
宋蓁挺着腰,露出几分孕相。沈宜棠扶她坐下,叫丫鬟送来山楂糕等酸食招待嫂嫂。
“阿嫂这么晚来我这里,有什么事呀?”
宋蓁柔声道:“宜棠,是关于你的婚事。”
沈宜棠不意外,来沈府两个多月,宋蓁和她聊的最多的就是婚事,聊来聊去,聊不出新意聊不出结果,依旧爱聊。
不过她这几日迟迟都没和宋蓁透漏她和晏元昭的事,觉得解释起来麻烦,不若等媒人上门尘埃落定再说。
她估摸着宋蓁又来给她介绍合适郎君,便做好洗耳恭听的模样。
宋蓁问:“前段时间你钟情于晏御史,备受打击,现在可想开了?”
沈宜棠含糊道:“好些了。”
宋蓁点点头,“你莫执著于他就好。阿嫂也说过,他皮囊虽好,但性情过刚过冷,在外是正气凛然的臣子,在家里必不是知冷知热关心妻儿的好夫君。你天真烂漫,伶俐可爱,要是嫁给他,那就是珍珠成鱼目……”
“阿嫂,我都晓得。”沈宜棠赶忙拿块山楂糕堵她的嘴。
宋蓁误会她放弃晏元昭也就罢了,又说一遍晏元昭的不是才叫人尴尬。
秋明可在梁上听着呢!
宋蓁吃完,继续道:“你来京时日不短,只对晏御史上了心,却也没着落。照说姻缘天定,人力难为,如此看来,你婚姻的缘分不在京城。”
沈宜棠听不太懂了,“阿嫂这话是什么意思?”
宋蓁神色复杂地看着她,“宜棠,你不用再挑拣郎君了,你父亲寄来了家信,信上说他已为你定下一门亲事。对方有官身,是关南云沂县的县令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