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是看出来你对人家有意,但没想到你动作这么快。想想此事也奇,当初你我在颐园初见沈娘子,你还对人家不屑一顾来着。前倨后恭,你也有这一天啊。”
晏元昭挑眉,“前倨后恭是这么用的吗?”
“你看你,还是像小时候那么爱给人挑错。”
窗外密雨成阵,晏元昭不想和他饶舌,“你今日到底是干什么来了?”
“我来给你送礼,新婚贺礼。”裴简一本正经。
“贺礼?”晏元昭看着两手空空的裴简,“在哪儿呢?”
在哪儿呢?
沈宜棠心心念念着账册。
她使出看家本领,捻了枚铁丝伸进书架下橱格的锁头,摸摸索索,几屈几勾,瞬息功夫,关窍霍然得解。可惜里头装着的都是珍稀古籍抄本。她如法炮制开了另外几格带锁小橱,也都是珍本字画等,上下翻遍不见账册。
她又飞速将屋里的笼屉箱柜逐个打开寻找,文房四宝,金石如意一一扫过,依然遍寻不得。
沈宜棠甚至在一个铜质函盒里看到了自己的笔墨,赞晏元昭是大周明珠的,问他有无想她的,几张零星的纸笺和晏元昭与父母往来的家信放在一起,不伦不类。
“这种东西还留着干嘛……”沈宜棠咕哝道,小心地将函盒封好放回原位。
雨声淹没了她翻找什物的声音,窗纸上歪斜的雨丝模糊了她鬼祟的身影。
沈宜棠穿过碧纱橱,迈进卧房。
房里极是素简,入目一架山屏,一方卧榻,榻前有一方杌,一小橱。榻后还有半间室,置有衣架盥盆等物——也没什么能藏物的地方。
兜转一圈回到书房,沈宜棠双目紧盯书案下的抽屉。
只剩这里没找了。
可是那莲花锁精巧复杂,不是她能用工具打开的,要找到钥匙才行。
钥匙又放在哪儿呢?
“先别急着问在哪儿。”裴简像平常摇扇一般摇摇手指,“且听我说说这礼的来路。”
几个闷雷接踵而至,仿佛当头落在屋顶上。晏元昭吹了口茶气,忽想,这么大的雷,许会吵醒她。
“你赶紧说。”他道。
裴简笑道:“咱们少年时在学馆一起读书,你嘛,木秀于林,鹤立鸡群,做什么都比别人厉害,有些人就对你不太服气。这个你还记得吧?”
钟京的官宦圈不大,高门子弟多数都在官学里开蒙上课,彼此从小熟识。晏元昭自幼聪颖,记性不凡,功课从来都是甲等头名。
若只是这样就罢了,偏他家世又好,穿着用度比公侯家的郎君还高一等,脾性也傲,不肯与周围放鹰逐犬不求上进的大多数为伍,便有不少人看不惯他。
看不惯归看不惯,他们忌惮他的长公主母亲,家里父兄但凡在朝为官,又都与晏父交好,再加上晏元昭本人我行我素,小小年纪就周身写满不好惹的气息,大家当面不敢得罪他,也就在背地里说几句。
晏元昭嗯了一声,示意他继续。
裴简坦承,“实话说,你我相交之前,我也是那些人之一。”
晏元昭轻哼,“我不意外。”
裴简笑得豪迈,“你样样都行,我偏不信这个邪。当时官学科目由五门增至八门,我和几个同窗打赌,赌新增的那三门,你不可能也都得甲首,要是你得了,我就把我的宝贝输出去。”
“无聊透顶。”晏元昭点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