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兜兜转转阴私泄明明灭灭怨情生(第2页)

两边的仆从赶紧上前包扎的包扎,收拾的收拾。

有婢子欲打开司马毗的手,将琉璃碎块抽走,却见他拂去身边人,直勾勾地盯着地上的裴遐,一步一步向堂下走去,任手上血流如注。他所经之处,血珠滴落蜿蜒成行,活似从地底爬上来的鬼。

裴遐只觉周遭一寒,刚要躲,下一瞬,脖子就被一只带血的大掌狠狠握住。他欲挣扎,奈何身上被麻绳牢牢束缚,只能徒劳地发出呜呜的喉音。

司马毗目眦欲裂,额角青筋狰狞,双眼血红,贴紧裴遐耳畔,哑声低语:“我的女人,岂容你置喙?”

裴遐眼底满是惧意,浑身瑟瑟发抖,却再不敢发出一个音来,只敢惊恐地摇头。

夜风呼号着穿过回廊,撩起司马毗散落的鬓发。他缓缓放开手,居高临下地看着跌落在地的表弟。

裴遐一朝得赦,喉头新鲜的空气倒灌,瞬间不要命地咳起来。

“裴頠已死,你与阿舅的事就此揭过。不过……”司马毗眼尾猩红,瞳孔内杀意更甚,“我和阿母眼里揉不得沙子,再有下回,别怪我不念舅表亲谊!”

裴遐的父亲裴绰是裴妃的庶弟,一门上下皆仰赖裴妃和司马毗的裙带关系。

然而这次,裴绰父子却直接绕过裴妃母子,擅自奉东海王之密令行事。这便拂了这对母子的逆鳞。

“唯唯!”裴遐顾不上喉间撕裂的痛,赶紧以头抢地,唯恐表忠心不及。

……

裴頠丧事未竟,洛阳城内早已恢复了车水马龙的热闹。宛若前两日的清君侧,不过是头上响起的几道惊雷,如今云收雨歇,烈阳依然高照,明月依旧当空,至于那周遭的星子换了一波,又有何妨?

皇城内外,黄门宫女、禁军侍卫俱忙忙碌碌。曾经因清君侧而被破坏的殿阁楼宇,也在加紧修缮。那因屠戮而染红的陛阶,被洒扫得一丝腥味也无。

至于那些死在刀锋下的一具具冤魂,早被粗席一裹,扔到城外不知名的乱葬岗里喂了秃鹫。

那些缓过劲来的世家豪门,也试探着,重新走动起来——虽说赵王屠了不少贾后朋党,但于根深蒂固的世家而言,不过祭出去几个弃子,其他人还是照常过活。

甚而,早有那眼红的旁支,趁着新旧交替,如闻着味儿的蝇虫,迫不及待地围到赵王身侧。一朝天子一朝臣,几家欢喜几家愁。

赵王上位,最欢喜的莫过于早早便与之结交的孙家与羊家。

孙秀父子作为赵王的心腹幕僚自不必提。羊家得势却是意外之喜。

早年,羊瑾因开罪裴頠,导致儿子羊玄之被贬西北,却因祸得福,羊玄之到凉州后顺势入了赵王麾下。

在赵王的牵线下,羊玄之的丈人孙旂还与孙秀一家联了宗。如今,随着赵王和孙秀大权独揽,他们羊家也跟着水涨船高。

修文坊内,尚书右仆射羊府,进出的甬道被车辙填满。等在路边的牛马百无聊赖地甩着头,有的还噗噗地往外喷着蛋壳样的粪便。春日风大,扬起一股刺鼻的气味。

角门边,侍应的童子、引路的奴婢、理事的家老皆忙得脚不沾地。递拜帖的、送礼的、求见的络绎不绝。

羊府内院,一个送花的婢子蹑手蹑脚地撩帘入内,却听得里间传来断续的啜泣和隐隐的人声。

“快别哭了,你这般模样,如何得孙侍中青眼?”

“谁爱去谁去,家门那么多女郎,为何非得是我?”

内室的帷幄突然放了下来,隔断了外间的窥探,连里间的声音也小了很多。那送花的婢子不敢多听,赶紧插花入瓶,悄声退了出去。

里间,一妙龄女子斜卧在榻,虽一袭素袍,鬓发松散,不施粉黛,却仍可见佳人窈窕,玉软花柔。这便是羊瑾的孙女、羊玄之的长女羊献容了。

“你阿公好不容易为你挣来的后位,万不可如此诋毁。”孙夫人不满道。

在孙夫人看来,女儿真是太不懂事了,她只觉头疼——那可是皇后之位!

他们羊家之前出了位弘训太后,一家老小跟着沾了多少光!如今三代而衰,若非赵王和侍中孙秀扶持,这后位怎么也轮不到她家!

她和婆婆一样,都觉得女儿入宫对家门而言是天大的好事。

至于女儿心里怎么想,她自然清楚,却并不在意。

哪个女郎年轻时没有点红豆之思呢?可是只有嫁了人生了子做了一家主母,为丈夫前程操劳、上下庶务劳神甚而被姑舅磋磨之后,才知道,什么少年郎君知心人都是假的,这世上能让自己过得舒服的惟权势而已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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