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帝不再多言,举杯与众人共饮。
殿内欢声笑语,仿佛方才的剑拔弩张从未发生过。
凌久抬首,看见皇帝手中的酒杯边缘,那一道细微的裂痕。
冯嫽回到席间,凌澈悄悄凑了过来:“三哥,你好生厉害!那白虎竟然就这么听话了!”
冯嫽微微一笑,不再多言。
使臣献完礼后,皆是落坐在凌宁身侧,惹得他下意识往凌澈身边靠了靠,却又在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后立刻挺直了背脊,故作冷淡地别过头去。
凌澈察觉到他的动作,先是欣喜,看到他紧咬的下唇,眼中欣喜瞬间被担忧替代:“怎么了?是不是哪里不舒服?”
凌宁眉头一皱,语气依旧冷淡:“别管我,吃你的饭。”
凌澈却不依不饶,目光落在凌宁略显苍白的脸上,声音压得更低:“你脸色不太好,是不是刚才被那白虎……”
他说到这里,突然顿住,像是想起了什么,急忙从袖中掏出一个绣着忍冬纹的香囊,递了过去:“这是我新配的安神香,你闻闻,或许能好受些。”
凌宁瞥了一眼那香囊,绣工依旧粗糙,针脚歪歪扭扭,显然是凌澈自己缝制的。
他本想拒绝,可胸口那股烦闷感却让他犹豫了一瞬,就在这片刻的迟疑间,凌澈已经将香囊轻轻塞进了他的手中。
“六弟,你拿着吧。”凌澈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恳求,“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些,这花样也不好看,可……”
凌宁握着香囊,别过头去,语气依旧硬邦邦的:“多管闲事。”
话虽如此,他却并未将香囊丢开。
凌久看着两个少年你来我往的,目光不自主地移到了旁边兀自饮茶的冯嫽身上,她端着酒杯,借着饮酒的动作,隐去嘴角的笑意。
但这次凌久猜错了冯嫽的心思,她并不是在笑那两个皇弟拌嘴,而是摸到了深藏在袖中绣着千星结的素帕,想起来那人送时倒是更胸有成竹些。
“宣——百官献礼!”
随着司礼监尖细的唱喏,今晚压轴的重头戏便要开幕了。
“户部尚书张寽献南海夜明珠一对,恭祝陛下日月昌明。”
“吏部尚书孙覃献《万壑松风图》一幅,愿大燕山河永固。”
……
“长公主府《岁寒三友》落地烛台一对,恭贺新岁山河同春。”
喊一个献礼,凌久便紧张一分,本就没多少食物的胃中升起一阵酸涩的灼烧感。
“镇国公府献《雪夜行军图》一幅,愿大燕国泰民安,边疆永固。”
一片亮色中,唯有行军图一个暗色,厚重的雪沙感扑面而来,在坐武将皆是仰起了头,看向画中的“同僚”。
凌久与夫人一同行完礼便坐回原位,一直等待着冯嫽将目光投过来,与她讨个赏。
但冯嫽只是看着那幅画,亦或是看向皇位之上的人。
这五个字一出,她便已经知晓选择这副画的人是何人。不同的颜色,只会在那不同的人身上显现,他总是这般与众不同。
她明白他想说什么,所以也想求一个答案。
可皇帝只是让人收了起来,连带着武将的目光,一同收到了金银珠宝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