承受这份恩情,因此,魔尊死后,她们按照魔尊生前留下的手信,将这故事传了出去。
照武真尊想了很久,也想不明白,魔尊为什么要这样做。
又或许他早已清楚了,不惜将自己贬到泥里来为他昭雪,甚至将他奉上高位,这一切或许还是为了还他一份坦荡仙途。
……可这一切,又怎堪相比。
后来的时日里,照武真尊常常在仙门、魔域中往返,试图做些什么,譬如将这一切真相告诉世人,又譬如从蛛丝马迹中,试图解开数不尽有始无终的谜。
他不断地重复着水中捞月的动作,日复一日,年复一年。
手刃魔尊,驱逐魔教的这份不世之功,让他本该在仙门中地位超然。
可他又与妖魔为伍,因而受仙门正道所不齿。
妖修稀少,与其说是对立,倒不如说是罕见所以陌生。
照武真尊想要为他们正名,仙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只觉也罢。
可魔修与正道修士的对立千万年来亘古不变,无论哪一方,都不肯接受与对方和解。
仙门无法拒绝他的荫蔽照拂,也不敢在明面上与他作对,却会在暗地里抹去有关他的记载。
以至于不出几代,尘世中的凡人靠着口口相传,反而保留了更多“长生剑尊屠魔救世”的传说。
哪怕他匡扶正义、斩奸除恶的事迹从未有假,可他想要寻求的真相,想要化解的心中执念,似乎也无论如何,都无法说清道明。
甚至连他自己,都被打为“叛徒”。
就这样,几孤风月,屡变星霜。*
当照武真尊又一次坐在火山边,将一杯酒撒入熔岩中,他似乎终于明白了。
人无完人,若想做个完人,就成了被猎的妖魔。
魔尊如是。
剑尊……亦如是。
于是,照武真尊不再过问仙门,整日混迹于尘世凡人之间。
凡人无需大张旗鼓地仪式来“请仙”,但凡有缘之人,定能遇到游历途径此地的照武真尊。
他总是以平平无奇的面貌出现,不吝于接受每一个苦命人的恳求,却不盲目,既斩邪道,也惩恶人。
涉身尘世,有违仙门规矩;因果缠身,也令他修行愈发困难。
哪怕是仙门中暗自景仰他的修士,大多也认为他终其一生无法飞升。
但他早已不在乎:做人、做妖、做魔,似乎也没什么太大的差别。
到底什么才是对的,什么才是错的,仙门如何规矩,他早已抛之脑后,他只管用自己的眼睛去看,用自己手中的剑来决断。
久而久之,比起仙门中的“照武真尊”,反而尘世凡人,更多地记住了这个似乎长生不老,永远拿着一把刀,却说自己是剑士的仙长。
他好像一个凡人。
他做了很多事,在一条孤身一人的道上独自走了许多年,无论旁人如何质疑诋毁,也不曾有过半分犹疑。
但这条路太长,长到那早已无处可求的情,再也支撑不住他的脚步。
他终于饮鸩止渴,让恨长成新的骨头,迈出更沉重也更执着的步。
从此,他再也分不清自己的心。
只道是从来夸有龙泉剑,试割相思得断无。*
露杀剑再锋利,剑意再卓绝,剜不清他心中爱恨几何。
*几孤风月,屡变星霜。出自宋代柳永的《玉蝴蝶·望处雨收云断》。
*从来夸有龙泉剑,试割相思得断无。出自唐朝张氏的《寄夫(贞元中伉登第辟江西幕不归张以诗寄之)》。
第84章况复此心同(二)“别来无恙,兄长。……
还是那座火山,熔岩数百年如一日地涌动,世间大抵只有一处地方,千百年来始终如一,没有任何变化。
就连人,仿佛也和从前那时相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