却在下一秒,下颌被只闻野拇指和食指轻轻钳住,她被迫重新抬起头,不得不和他看穿一切的黑眸对视上。
站着的人朝她弓下脊背,和她的视线水平,他脸上的水珠还没完全擦干,滴滴往下淌着,睫毛也是湿的,黑眸盯着她,渐渐发红:“你知不知道——”
他呼吸急促,嗓音透出无力的嘶哑。
“你要是再像上次那样,留张破纸条就偷偷走掉,我真的会疯掉。”
林杳心脏被割得疼,通红的眼眶看着他:“骨髓移植起码要三十万,你怎么一下弄得来这么多钱?我不想为了给她筹手术费,去铤而走险干更危险的活儿。”
“而且那手术成功的几率很低,只有百分之五十,就像是抛硬币一样。”
在他去洗澡的时候,她拿着他教她变魔术的那枚硬币抛了三次,心里想的是国徽那面,结果三次扔出来的都是花。
很大可能她的手术也是这样,她注定会死,死神就是要收走她的命,闻野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覆水东流。
“就一枚破硬币,还能决定两条命的生死?”闻野气得咬牙,从她手里抢过那枚硬币恨不得扔了。
“两条命?”林杳湿漉漉的眼眸不解看向他。
闻野还在后怕中,气也没消,冷着张脸没好气地反问:“你是金鱼脑袋么,记性那么差,我那天跟你说的话忘得一干二净了?”
林杳扁了扁嘴,努力回想起来,她偷偷离开又被他找到扛回去的那天,他对她说了好多话,其中有句是:只有她活着,他才能好好活。
“你、你别那么想。”她泪眼巴巴的,试着开解他:“就算我不在了,你身边还有好朋友,一辈子那么长,再深的难过,时间都会治愈的。”
他现在才十九岁,等到二十九岁,就是十年了,足够他忘记她,重新喜欢上别的女孩子。
闻野嗤地笑一声,否认她的话:“不可能治愈。”
他垂着黑眸睨她,早已决定的想法,说出来的声音稀松平常得仿佛只是说明早想吃什么一样:“只要你不在了,我扭头马上就去找你。”
林杳睁圆了眼,被震撼得一下说不出话。
闻野淡声道:“不然我肯定整天吃不下睡不着,就日日夜夜提心吊胆地想,万一真的死后还有另一个世界,你胆子小又爱哭,人又瘦瘦的没二两力,一个人无依无靠在那边,那些孤魂野鬼可劲的都跑来欺负你怎么办?”
“我可不像有些人那么言而无信。”他掀了掀唇,还不忘讽刺她一句,“那天从车站回来答应得我好好的事,现在又想反悔。”
“我说过的,你叫我一声哥哥,我就得护着你。这句话,生前死后都作数。”
“活着,不能让坏人欺负你,在另一个世界也不能让你被孤魂野鬼欺负了去。”
第38章第三十八章绑着你睡觉我才安心
闻野低眸睨着她,继续缓声开口:“我早就说过,钱的事你不用操心,我先去借,我也认识一些人……”
林杳被他的声音拉回神,唇瓣动了动想说什么,但闻野没给她这个机会,他抢先一步道:“就算利息再高,只要我还得起就没事。”
这一晚上闻野在心里把钱的问题盘算过几遍,这会儿和她谈起很熟练,嗓音沉稳道:“我现在纹身店每个月一万五的收入没问题,加上偶尔能接到的高空作业的活儿,又多个七八千的收入,加起来就是两万二三。三十万哪怕加上二十万利息也就是五十万,抛去每个月吃穿用度,你算算,我是不是最多三四年也就还清了?”
林杳在心里过了一遍账,点了点头,下一秒脸又皱起来:“可是做了手术成功的概率也很低……”
她怕他最后人财两空,更难受的是还要再经历一次希望破灭。
“做了还有百分之五十希望,不做希望是零。”闻野站着的人朝她低了低身,背脊躬得很深,几乎和坐在床上的她保持视线平视,像是一个祈求的姿态,语气又像是哄孩子似的。
“你再勇敢一次好不好?”他黑漆漆的眼眸看着她:“不管输赢,生或者死,我都会陪着你。”
林杳泪如雨下,哭着点头:“好。”
闻野在床边坐下,拿纸给她擦,一张纸湿了又抽了一张,小姑娘越哭越凶。
最后没法子了,他拿大掌捧着起她脸颊,拇指指腹揩着脸颊的泪珠,玩笑的语气逗她:“你是条小美人鱼么,怎么这么会掉珍珠啊。”
林杳遗憾地皱起鼻子,瓮声瓮气道:“我是美人鱼就好了,掉的眼泪都能变成珍珠去换钱了。”
那她天天在家哭就好了,根本不用闻野去吃苦受累,拼命地为她赚看病的钱。
“能换钱也不要你哭。”闻野并不高兴她这心愿:“用我的力气,汗和血去换钱都行,就是不能用你的眼泪。”
好不容易把人哄得止住了泪,闻野去打来盆热水回来,用毛巾打湿后又拧干:“闭眼。”
林杳没徒劳地伸手说自己来,经验告诉她这样没用,她乖乖仰脸闭上眼睛。
闻野大手拿着小毛巾,动作轻柔小心地给她把哭得脏兮兮的小脸给擦干净了,然后对她说了句:“我出去一趟,很快回来。”
五分钟不到,他就又回来了,手里拿着根长长的毛线绳,走到床边,站着问她:“想要去上洗手间么?要去现在就去个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