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心里攀升出几分卑鄙又难以抑制的窃喜,今晚一别之后,他不知道她还会不会来,而他更没脸去找她。
想念日复一日,年复一年,痒得钻心蚀骨,疼得痛彻心扉。能和她多待一晚,哪怕只是几个小时都好,于他而言都是像是恩赐和眷顾。
闻野喉咙动了动,试探着,小心翼翼地向她提议,心也跟着提起来:“那今晚先住我家行么?不远,就在附近。”
夜色下,男人神色哪儿还有半点在酒吧时的游刃有余,从容闲散,他心跳剧烈,垂在身侧的手指紧了又紧,直到眼前的姑娘又缓缓点了下头。
林杳点完又说了声好。
闻野绷紧的神经终于一松,车就停在街边,他手里的钥匙按了按,拉开一辆黑色suv的车门。
他手撑在门沿,等林杳坐进去了,才绕到另一边上去,也是弯身先给她系上安全带,才又扣上自己的。
他左手握着方向盘,时不时借着看后视镜的机会往副驾驶上瞄一眼,小姑娘微微蹙着眉,有点儿不舒服的样子。
“想吐随时和我说,别难受地憋着。”
林杳轻轻嗯了声,倒不怎么想吐,主要是头疼欲裂,身体发软无力,
意识一会儿清醒一会儿晕的的,就跟大一时那次醉酒后是一样的不舒服感觉。
然而不让自己喝醉,在大脑完全清醒的状态下,她不知道该怎么跟闻野相处,该说些什么,又该做些什么。
反正现在她醉了,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可以推卸给酒精,撒谎也轻而易举。
当初闻野拿着拆迁款先盘下的那家酒吧,等生意好了,手里又有了余钱,才付首付买了个酒吧附近新开盘的楼房。
挺近的,开车一刻钟就到了,他把车先开到旁边一个老小区里停着。
他是先买的房,等酒吧赚了些钱再买车时停车场就没空余位了,他和很多类似情况的住户一样把车停到旁边小区,反正也是交停车费,物业自然乐意。
闻野先下车,走到另一边拉开车门,小姑娘低着头,细白的手指还在跟安全带“斗争”。
闻野弯身,“咔哒”一声替她解开。
他背过身,在她面前蹲下:“到家还要走一段距离,上来,我背你,不然你走得累。”
林杳下意识往下走了两步,想起什么,脚步一顿:“可你的手……”
“你多大点重量,一只手就能背得动,到家还要走一段距离。”
林杳想起好久以前,她想偷偷离开的那次,在高铁站,他追了过来,单手就把她扛在肩膀上了。
犹豫了几秒,她还是过去,两只胳膊搭在他肩膀上,慢慢勾住他脖子,像过去每一次她化疗完,浑身难受没力气,就是他这么一次次背着她回家的。
少女柔软微凉的胳膊绕上来,闻野神思恍惚了下,有种极为不真切的感觉。
他左手托着她膝弯,慢慢站起来,凭着一只手也把人搂得稳稳的。
与稳而有力的动作形成强烈反差的,是他的声音,沙哑又微微发着颤,一晚上了终于忍不住问出口:“是还不习惯英国那边的生活么?”
不然父母和弟弟都在那边,怎么会选择孤身一人回来。
“是啊。”她趴在他背上,一条条细数着种种不适:“那边东西不好吃,动不动就下雨,出门总要带把伞,一连几个星期都看不到太阳,还有好多一潮湿就跑出来的虫子。水质不好,洗完头很容易油,空气也不好,经常雾霾天,手机信号也差。”
闻野听得眉越拧越深,不是老牌发达国家么,怎么这也不好那也不好的。
“还有一条是最不习惯的。”
她鼻子抽了抽,忍住想要落泪的冲动,声音里却还是控制不住的带上了哭腔:“在那边,没有会时刻记着我所有偏好和忌口,我打个喷嚏就紧张得不行,永远把最中间的西瓜挖给我的……”
“哥哥。”
她声线抖了抖,说出对两人都十分遥远的称呼。
闻野胸腔里的心脏一瞬间停止了跳动,又在下一秒跳得飞快,比起分道扬镳彼此成为再也不联系的陌生人,兄妹能够偶尔见面,在限定范围能表达关心和照顾。
电梯门打开,他背着她走进去,按下14这个大多数人避讳,却是他特意选的这一楼层。
因为和她第一次遇见,就是2月14号,下午一点半。刚巧是情人节这天,他也是在这天,一眼钟情,至死不渝。
电梯缓缓上升,他终于艰涩开口:“那你……还想要这个哥哥吗?”
要他这个当初害她伤心惨了,哭惨了的哥哥。
林杳呜咽一声,搂着男人脖颈的手紧了紧:“要。”